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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实习的公司辞职以后
,我去了他们家,那我们的下午还剩多少时间可以在一起玩啊?而且还不能保证我到时候能不能坐到车,同学,还没小孩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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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年11月2日,新疆《都市消费晨报》刊登了整版的图文写真报道——《三道岭:中国最后的蒸汽机车》,使我想起了在那里打工时——激情燃烧的岁月。位于中国西部边缘地区的三道岭矿区,四周遍布死寂的戈壁荒原。干旱的的烈日下尘土飞扬。在这里,中国铁路运输历史上出现了超现代与怀旧最引人瞩目的近距离接触。
“呜”地一声,汽笛发出鸣叫,晨曦中的蒸汽机车奔跑在旷野之中,远赴征途。满载优质煤炭的列车描绘着一副绝美的工业图画。黄昏中它亲吻着西北大地,载梦归来。铿锵叮当的车轮碾压着漫长的铁轨,激发出一个天涯孤旅者的万千思绪。那边的矿井里储藏了几代三道岭人的沧桑记忆。
——写作手记
一
高中刚毕业时,不愿在村里干活,便给新疆的二哥写信要出来闯荡。
二哥的电报从(哈密)三道岭矿区发送到家里时,我正在河边割草放牛。母亲识字不多,突如其来的电报吓了她一大跳,误以为二哥那里出了些什么事情。三天后,大哥给了我凑够了50块钱路费。头一回(到西安)坐上绿皮火车出了一趟远门。车上人多,缺水,嘈杂而烦乱。因为年轻,出门的好奇与欣喜战胜了旅途的枯燥与无聊。市面上那时好像还没有方便面和矿泉水,干部职工出门可以带些饼干、罐头和水果什么的,平民百姓只能啃干馍馍就着榨菜充饥了。
1988年的夏天,1043次火车慢得像甲克虫一样在旷野上爬行着,时走时歇。河西走廊的贫瘠超出了我年轻的想象。高天流云,西风燥烈。火车一过乌鞘岭,八百里秦川的茂盛和长安城里的繁华就消退怠尽了。世界上真的还有不毛之地呀,西天无鸟,瀚海无草的荒凉让人感慨而敬畏那些天涯创业者的勇毅顽强。鸟语和草虫落荒而逃,或者躲藏到了无名的小片绿洲之上。手中的车票上注名无座,只好乖乖的站着。幸亏上车前在报摊上买了一份报纸,看完后铺在车厢连接处蜷卧着当作座席了。“咣当、咣当”的车轮声撞击着铁轨,刺激得人耳膜生疼。中途有人下车了,我赶紧逮住一个空座位坐了上去。前方站又有人上来了,我只能起身让座。没想到一趟孤旅的行程中,一站赶不上,站站没希望。嘉峪关以西,火车在戈壁滩上寂寞地行驶着,如游龙盘旋,似蟒蛇摆尾。由于沿途车站稀少,供水不足,列车员只能保证卧铺车厢乘客的生活用水。硬座这边的人怎么闹腾也无济于事。口干舌燥得不行,我的鼻子已经开始流血了。临座一个在南疆叶城当兵回甘肃金昌探亲的小伙子对我说,“不要紧的,新疆气候干燥,刚从‘口里’来的人都这样,过一阵子就好了。”我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,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。梦游一般昏昏欲睡……
谢天谢地,东疆哈密终于到了,车站的工作人员送来了开水。乘客们疯了似地跳下车去争着盛水了。我也幸运弄到一杯开水。叶城那位兵哥哥给我捏了一点茶叶,茶叶在水杯中绽放如一丛马兰花,清爽嫩绿的茶叶美丽极了,我舍不得一口气把杯子里的茶水喝完。保留着仅有的一点水来滋养杯底的茶叶。我在望茶止渴。我想,苏东坡那首 “酒困路长人欲睡,日高人渴慢思茶。”(《浣溪沙》)的名诗,无疑就是他带着书童跋涉远游时的真实感受了。
经过两天两夜的长途跋涉,火车在黄昏时分到达了目的地——柳树泉。在西部铁路线上那样的无名小站,上下车的旅客没有几个人。
我记得那一刻晚霞烧云,夕阳漫天。车站的几棵老柳树虬枝塔杆,浓荫匝地。没有想到的是,三道岭还在几十公里外的戈壁深处。我只好跟着二哥上了夜班车继续前行。二哥当时在哈密矿务局宣传部工作,住在第四中学的院子里。校园里仅有的几棵杨柳树,需要门卫师傅天天浇水侍候着。隔壁一个与我们同姓的男子一大早就吊着嗓子在练习歌唱《我是一匹孤独的老马》那首歌,说是要参加矿上的歌咏比赛。也不知他后来拿到奖状没有。
二
歇息了两天之后,二哥的朋友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带我去南泉煤场干活,扑面而来的瀚海热风吹得人简直要窒息过去。讨厌的鼻血又流下来了。我和一帮来自甘肃、四川、山东等地的临时工们一起在劳动服务公司的小煤场装卸煤块。只有亲历瀚海热风的人,才知道什么叫做七月流火;只有汗流浃背的人,才明白什么是酷暑苦夏。原始粗重的活计,单调苦闷的日子,那些外出打工的民工们除了干活,就是打扑克、聊天、谈女人解闷止心慌了。家里的爹娘、老婆、孩子是他们人在他乡活着的唯一念想。
那是一个恍如隔世的年代。正午的阳光烤焦了远处堆放面煤的煤堆表层混合物。烈日下自燃的煤层冒着一缕飘渺的烟雾。颇有几分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苍凉景象。我想,盛唐时期的日子是威武而华美的。长安城里的大诗人王维举杯抬头朝西域一望,开口之间就吟诵出了如此风华绝代的边塞诗句。
1988年的夏天,三道岭——哈密矿务局——南泉煤场。黑煤堆、砖围墙、厨师阿姨锅炉房。四周是无垠的旷野,只有煤场旁边几棵硬朗的大白杨和榆柳树陪衬着生命的绿色与渴望。那些半死不活的骆驼刺简直就是戈壁大漠最忠诚的情人,它在那样绝望凄苦的环境里,依然执着地死守着戈壁荒原。实在是令人感叹不已。它们心中的骆驼队到底是在远处歇脚,还是倒毙于胡天胡地的漠野流沙。只有天知道。一把大铁锹、一身臭汗、一个水龙头、一顶破草帽,就是一群装煤工的生活写真。粗话、脏话、拳头、叫骂声充斥着整个煤场。除了场长、出纳、会计等七八个正式工以外,剩下的全是些来自四方八方的农民工了。天气炎热得要命,干着粗重的体力活,工友们身上几乎只剩下一条遮羞的大短裤,似火的骄阳烤得人脊背上很快就蜕了一层皮。实在渴得撑不住了,大伙羊群一样挤在水龙头下狠命地喝着自来水,从头到脚冲个透心凉。山村人生命的忍耐力和爆发力在那里得到了完美的释放与展现。看到一辆过来拉煤的汽车车厢里剩下几个烂西瓜,甘肃的小董和四川的小王疯也似的冲了上去,把烂西瓜抱在怀里跳下车来,往地上一放,一拳砸开,端着就大口吃了起来。那狼吞虎咽的架势,全然不顾嘴脸上粘满了煤灰和瓜子。
初出茅庐的我,是那帮装卸工里头最渺小最柔弱的一个。
对于那一群民工们来说,最耀眼的时光就是盼望着下班时矿山值勤车的到来。开班车的是一位漂亮的女司机,大约三十岁左右的样子。上身习惯穿一件米黄或海蓝色的圆领T恤,底下穿着蓝底碎花的百褶裙。戈壁滩上的太阳毒辣极了。在白色遮阳帽的呵护下,女司机脸上戴着一副橙色的太阳镜,脑后扎着蓬勃摇曳的马尾发。她左手腕上戴着一个清莹莹的和田玉镯子,玉石的天然水色凝缩在镯子里,温润生辉。女司机的出现无异于一道娇美的风景,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格外青翠诱人,徒添一丝旅途惊艳。只要她开着的车子一停下来 ,干活的人就像接到命令似的,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工作,齐刷刷地翘首张望着。我们这边的活计还没有干完,她和那些前一站上车的人只好下车等待一会了。他们干脆坐在老榆树下的阴凉处打起扑克牌来。
“看啥看,抓紧干活。装车!装车!”
煤场的梁场长一边抽着莫合烟,一边对着我们吆喝着。右手里端着一个宜兴小茶壶,回味无穷地抿上那么一两口。他一边说着话,自己也跑过去凑热闹去了。
最后一车煤很快装完了,该收工了。漂亮的女司机站起来喊叫了一声:“走——啦,走——啦,开车了!”
能回矿区的人都回去了,煤场除了做饭的刘阿姨之外,就剩下值夜班的老王和一帮装煤工。我仅有的一点优越感在于可以回到二哥的宿舍去住宿吃饭。喧闹了一天的煤场顿时寂静下来。晚班值勤班车在戈壁滩上摇晃着,起伏不定,势如浪里行船。一个女职工从坐位上被弹了起来,头正好撞在了站着的人脸上。她红着脸准备道歉时,旁边却有人喊闹起来——
“怎么啦,还没有到家,就亲热起来了!”
即刻有人跟着起哄乐和。这样一来,被撞的人非但没有生气,反而讪笑起来。车子里荡漾着爽朗愉悦的欢笑声,在旷野的戈壁滩上高一声低一声地传远。在那个物质清贫的年代,人们之间是多么的亲切友善。开车的女司机回头看了大伙一眼,说道:“抓好了!”她那白皙温热的后颈定格在了我少年的心坎上。她的出现让赶路的人忘记了疲惫与劳累。像她那样美丽的女人就是矿山的一尊灯塔,照亮了那些矿工们的生活渴望,传递着快乐和梦想。车子回到矿区以后,工人们陆续下去了。她也该停放好车子回家和丈夫孩子吃晚饭了。
三
时光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,女司机清朗的背影依然萦绕在我四处奔走的驿站上,温润如玉。她的身上散发着勤劳质朴的美德,无边芬芳。她的干练明朗,英姿爽飒是我心中女神般的偶像。女司机身上的雅致与温良,在现代个性张扬的时尚女性身上几成绝响。我无从知晓她的姓名和生活现状。日子如一张大网,我不知那位人到中年的女司机是否还在三道岭那个地方守望。她的儿女们是否爱戴他们曾经美丽的亲娘。
美丽的女司机凝缩成了岁月深处珍藏的标本和无边的旅途渴望。
在我干活的那二十多天里,三道岭的天空仅下过一场罕见的小雨。寂寞的雨点刚刚打湿地皮就没了踪影。我在想,那一阵远方的小雨难免就是关中母亲想念我们兄弟的心雨。她让雨点给我和二哥带来了乡音亲情与声声呼唤。
对于东天山脚下的三道岭而言,我,一个关中少年只是一个无名的匆匆过客。只是一个在那里短暂打工的外乡人。而三道岭的煤炭和星光烙印在了我青春的脊梁上。那时,我们装一吨块煤的工钱是2.5元,卸一吨煤是1.5元。三个人装卸一辆十来吨的汽车根本不在话下。让我吃惊的是装火车皮时的工作量大得吓人。一节六十个吨位的火车皮停放在高高的路基上,六个人一字排开,三个小时必须完工。煤块要撂进五米多高的车厢里去。我们的手臂像机器人一样不停挥舞着,人好象掉进了大蒸笼似的,汗水像无数条蚯蚓似的从胸背上滚淌,身子里的水分快要给拧干了。一天下来,整个人就像散架了似的,轻飘飘的,浑身无力。虽然落魄江湖,我还是不想如此廉价地出卖劳动力。一个月后,我狼狈不堪地回家去了。在煤场干了二十多天装卸工,扣掉生活费以后,二哥替我领了不到60块钱的工钱。钱数不多,只是那份工钱上渗透了青春的血汗和意志。三道岭教会了我怎么去面对生活,60块钱的煤场经历操练了我原本就倔强的脾性。给我的人生浇铸了钢水,淬上了火色。把我磨砺成了一个会移动的雕像。我的眼里从此再无困难的惧怕。三个小时,十吨煤,两万多公斤的运动量,足以化作无穷的力量。在我日后辗转四方的打工路上熔化了征途中所有的欺诈与阻隔。戈壁煤场给我上了一节生动的青春教育课。
岁月苍茫。三道岭煤场的哪一段时光飘荡在了何方。
八年后的冬天,冰天雪地,西风凛冽。我运送着一车陕西苹果到哈密三道岭去贩卖。那次出售苹果,二哥帮了我的大忙。因为二嫂刚生完孩子不久,母亲和大哥坐火车先行一步,到三道岭去看望二哥、二嫂和孩子了。苹果卖完之后,二哥送我和大哥到柳树泉车站。找到站长之后,才给我们弄到了两张回去西安的卧铺票。黎明前夕的戈壁小站寒气逼人。距离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,我们兄弟三人临时在车站附近找了个小旅馆,坐在床上取暖御寒,说起了从前村里的小伙伴。屋子里的炉火早已熄灭多时,人脚在地上一踩,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。那是我们兄弟三人平生唯一的一次异乡相聚。
开车铃响了,冰冷的铁轨在凌晨的月光下泛着森人的清光。列车启动了,我们隔着车窗招手离去,兄弟就此道别。两次来去三道岭的过场,一次酷热,一次冰冷。血与汗,火与冰的经历锤炼着我的灵与肉。我与三道岭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。凡是我生命中走过的地方,尤其是滴血淌汗的道场,总是那般魂牵梦绕。新疆,哈密,三道岭,召唤着一个人的万里西征。
2001年秋天,我转让了在老家白水县城的书店,带着妻子儿女,走过三道岭,毅然来到了乌鲁木齐二次创业。我热爱“打起背包走天下,那里需要那里去”的英雄主义情怀。
四
回首往事,三道岭就是我生命中的井冈山,是我人生的练兵场与转折点,也是我进入新疆的开端和出发点。东疆哈密,三道岭原是个野狼和黄羊出没的荒凉地,是那些来自祖国各地的开拓者云集而至,勘探、开发、建造起了那片戈壁煤田,支援了西北边疆的建设发展。大多数人矿工的亲人,爱情,梦想,渴望,执着,烦恼,伤痛与归宿,最后都凝结在了那片戈壁荒野上。
从三道岭出发,我们一家人融入边城已十多年了。我在这里经营了数以万计的民族工艺品,我们的客户遍布南北疆各地州。我们一直致力于边疆民族文化的传承与挖掘。对得起故乡亲人的殷切嘱托,无愧于边疆泉水的清纯滋养。
三道岭,我真想抱住你,哭上一场;柳树泉,我很想拥着你,亲上几亲。
站在三道岭的戈壁滩,静心远观近看,发现戈壁石也是有老有小的。黑褐粗砺的是老戈壁,赭黄泛白的是小戈壁。老戈壁站立在高处张望,小戈壁生在低洼地带彷徨。沧桑巨变,当地表上的最后一线径流彻底枯竭时,小戈壁就诞生了。老戈壁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着,岁月无情,世态炎凉。看着那里早已干涸的河床裸露出怪异的砾石,聆听着远古的跫音,人的思绪穿越了沧海桑田。
一个人年轻的时候,就该开始漫游世界。远行的途中给自己插上一双翱翔的翅膀。
在西部地区行走,会遇见好多像三道岭这样硬朗的地方。仅在乌鲁木齐,就有二道桥、六道弯、南梁坡等好几个勾人心弦的地方,那里一定有些陈年旧事的渺茫。流浪,是为了实现心中说不清的梦想。挥洒过血汗的地方已成为心中的丰碑,召唤着赶路的行者加速漫游。三道岭,你说对不对?
十多年前,刚来乌鲁木齐时我还是一个拖儿带女的文艺青年。如今,女儿已经成了一名大三学生,儿子也长成了驰马滑雪的风发少年。妻子从一个不敢单独出门的小女人变成了走南闯北的女强人。我也在西风流云中磨砺成了一名新疆作协会员,在马年之初出版了收录我西部漫游的散文集《野马天山》。
每个人心目中都耸立着一座高山,峰峦叠嶂向攀登者发出了低声召唤。
三道岭已经成了我游历西疆的老营盘。成为一个远行者魂牵梦绕的加油站。
站在西路上回首一望,一个人只要心中有爱,远方就不再遥远。一个人只要胸怀梦想,生活就不会迷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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